燕天明走在楚州境內的山間小道上，戴著蠟黃臉**，腰間挎刀背上負刀，一身白衫，欣賞一路的秀雅風景。山間小道兩旁枯樹抽芽，生機與死氣同處樹上，卻十分融洽，遠方是黛山綠水，梯田層次分明，還能看到不少農民在地裏忙著播種。遠處丘陵起伏如同地龍背脊，秀雅之中又有嶙峋，天高雲淡風清，二月早春時節料峭微寒，還不能只穿單衣出門，尤其是在山風涼如水的山間，但燕天明只穿了薄薄一件白衫，卻對料峭春風毫無所覺一般。

燕天明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，心曠神怡，踩在山間小道上，望著遠處的山水，胸中的氣象翻湧不息，種種虛無縹緲的奇觀在腦海中閃過，紮在玉府的根須不斷吸收消化氣象，化作屬於自身的感悟，丹田池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，身體暖洋洋的，微微有漲感，這是快要突破了的感覺。

雖然燕陽天的氣象每日都會消散一些，但燕天明吸收的速度快不少，最後大概能吸收七成左右，很長時間才能完全消化，應該算是超乎燕陽天所料了，也算沒有辜負曾爺爺的付出和期望。

燕天明摸了摸臉上戴著的**，心裏安定了許多，燕天明憑著大胡子贈送的楚氏商會貴賓銅牌，買到做工不錯的**，戴上之後就變成了這蠟黃臉，遮住了眉間丹砂和左眼刀疤，沒有多少人能認出自己來，而且之前那一口黃牙的消息販子的情報上自己只配單刀，但實際上在離開的時候又得到了徐烈的沐夜刀，所以要靠著情報找到燕天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燕天明離開楚原關已經五天，並沒有走官道，而是自己一人鉆入楚州的山水之間，一路迂回著游山玩水，慢慢向渤城進發。楚州不算大，有七個郡，每郡都有幾十座城池，燕天明腳程極快，所以即使不走官道也離渤城不遠了。

東南分為十三州，每一州都有若幹個郡，每個郡又有許多城池，所以東南的地理面積並不小，但與其他大陸九部來比，面積卻絕對算不上打，也許還是其中墊底的。大陸十分遼闊，但大陸卻沒有統一的名字，原因就是多年以來政權更疊交錯，各個國家相互不服，於是大陸一直也沒有固定的名字。

雖然楚州緊鄰洛淮平原，但楚州境內還是以丘陵為主，燕天明這一路專挑丘陵山道行走，有時候能碰到炊煙裊裊的小村落，慢慢打聽之下也知道自己一路走來經過的丘陵小山叫什麽，大概都是些不出名的地方，名字也只有當地的村民才這樣叫，在地圖上連個名字都不會有。

燕天明心情愉悅，哼著小曲，走了一段，來到一處丘陵頂端，遙望四野，打開行囊拿出畫架、畫紙和炭筆，照著山水描畫了起來，神色悠閑，但畫的東西卻不是山水景觀，炭筆勾勒出的黑色筆跡畫出一條條彎彎曲曲代表道路的線，畫出一個個代表丘陵、溪水、斷崖等等圖標，畫的是這一段走過的路線和地形，若是有將士在這裏就會驚訝地發現這一幅圖畫和軍事地圖差不多，而在燕天明的行囊裏有上百張這種圖畫，都是燕天明一路走來畫的。

雖然東南的大概地理絕大多數人都知道，但對於交惡的兩國來說，需要的則是敵國詳細的地理狀況，而潛入的諜子大部分的工作就是游山玩水繪制地圖，只有知道了別國的詳細地形，才能有的放矢，而乾國諜子比洪國諜子要強悍許多，所以洪國一直緊缺乾國詳細的地理情形。

知己知彼，方能百戰不殆。

不知山林沮澤者不可行軍。

燕天明北上乾國，目的不止是殺徐黑虎那麽單純，繪制地圖，打聽情報才是重中之重。

燕天明這一路，所圖甚大。

燕天明忍住思念不去先找柳依依，也有來乾國繪制這洛軍緊需的楚州地圖的因素在裏面。

這是身為燕家人的責任。

燕天明目力過人，遠處的地形盡收眼底，手持炭筆刷刷刷迅速勾勒眼中所見，很快又完成了一張地圖，小心翼翼折好放入行囊。

早春的風還帶著晚冬的寒冷，燕天明抖了抖袖子，摘下腰間的酒葫蘆，灌了一大口帶著些微米香的楚糟小曲，舒暢地呼出一口白氣，咂咂嘴，回味無窮。楚糟小曲是楚州的特產酒類，算是米酒，但是酒曲的含量很高，所以酒性火辣卻又香甜。說來也是諷刺，楚州作為乾國隔著洪國的門戶，竟然還是乾國境內糧產最多的一州，可見洪國的確無法給乾國造成什麽威脅，燕天明也能稍稍理解洪帝為何如此急迫想要攻入楚州了，單單是沃野肥田就能大大緩解國內四處的饑荒，這是自家不行便搶別家。

燕天明晃悠悠地前行，看山看水，心情愉悅，又喝了一口酒，哈哈笑道：“古人說的好，江湖游俠兒就要‘管他朝堂龍鳳皓，飲馬江湖自逍遙，仰天大笑出門去，不問蒼天問長刀’，好一個飲馬江湖自逍遙，哪天我也得去買匹駿馬才好，那才有意境，哈哈哈……”

山間小道上偶爾會有樵夫村民經過，皆是愕然地看著這大笑不止的蠟黃臉，特別是看到了燕天明身上帶著雙刀後，皆是慌忙繞開，這些個平凡村民，怕的就是那些刀頭舔血的江湖人，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。

燕天明走在空無一人的山間小道上，聽著鳥兒撲扇翅膀，呼吸著清新空氣，感受著料峭春寒，正當悠閑時，身體突然一陣劇痛，渾身肌肉骨骼開始絞扭，燕天明目光一喜，咬牙忍住痛苦，運起大玉陽的口訣，池水開始翻湧，化作道道水線游走經脈，慢慢壯大，最後匯入池塘，池水便是如此緩慢增漲的。

肌肉絞扭在一起，在燕天明白衫下似乎有許多個肉瘤凸起，看起來十分可怕，幸好這山間小道上的人都已經繞的遠遠的了，燕天明也不怕會有人來打擾他，索性坐在道旁的樹下，專心突破。

筋肉不斷絞扭，燕天明大汗淋漓，眉頭因為痛楚皺得緊緊的，這一次突破比之前都痛苦許多，也漫長許多，但是燕天明一想到寒夔龍能完成韌體九轉，他為什麽不行，於是一直咬牙苦苦忍受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太陽在天上走過了一段弧度，燕天明驀地睜開眼睛，眼神疲憊中透露出欣喜，除了兩臂和左腿上的紅線之外，右腿腳腕處也出現了一圈紅痕。

韌體四轉！

燕天明長出了一口氣，心情大好，哈哈一笑，大灌了一口楚糟小曲，品味著口中米香，放聲高歌飄然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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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佩刀青年牽馬進入楚原關，這名青年中等身材，穿著得體，一副公子打扮，長相溫文爾雅，但眼中卻蘊含著完全相反的暴躁狂怒。

青年回頭對著城門狠狠呸了一口，罵道：“什麽狗屁乾國邊關，還敢查老子，要不是老子有急事，早就拔刀把你們全部斬成十七八塊，切了你們的小玩意拿去餵狗。”

青年的粗魯話語和溫和外貌完全相反。

青年拐過幾條街，看到一排蹲墻角的消息販子，牽馬走過去，不耐煩地踢了其中一人一腳，“是不是賣消息的？”

那消息販子被他一腳踢倒在地，趕忙爬起身來，沒有絲毫脾氣，諂笑道：“不知道客官想買什麽消息？”

“那個什麽燕家長子，就是潛龍榜排第三的那家夥的消息，有沒有？”

“有，當然有，而且還有最新的！”消息販子咧嘴大笑，露出滿口黃牙。

“有就趕緊說，別浪費老子時間！”

消息販子為難道：“客官，我們的行規是先付賬再說情報。”

青年大怒，嗆啷一聲拔刀，架在消息販子脖子上，怒道：“媽的，你是不相信老子？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掉你的腦袋！”

周圍走過的百姓見有人一言不合便拔刀，紛紛嚇了一跳，退得遠遠的，一名負劍的游俠微微皺眉，正準備上前阻止這暴躁易怒的青年，卻看清了青年手中金紋黑刀鞘，神色劇變，急忙退回人群中，大呼僥幸。

這名青年名為顧獨邪，是江湖中有名的年輕高手，但是最出名的是此人極度嗜殺，而且還是個武癡，不斷找尋東南的武者切磋，出手狠辣，毫無顧忌，與他對敵輸了就是非傷即死，而且極為記仇，即使贏了也會再次面對他接二連三的挑戰，若是不肯應戰，顧獨邪便不擇手段逼人應戰，曾經有一位隱藏在民間的武者便是不答應與顧獨邪一戰，最後全家老小都被顧獨邪殘忍斬殺，為的就是逼人應戰，兇殘瘋狂。顧獨邪也被不少江湖人稱作“瘋狗”，兇名在外，沒有多少人想要主動招惹他。

更重要的是，顧獨邪年紀輕輕，卻已經是內固境，而且已經一只腳踏入了煉氣的門檻，天賦過人。

消息販子驚得面如土色，連連擺手，顫聲道：“不不不不不，小的怎麽會懷疑俠士，俠士你誤會了。”

“那還唧唧歪歪個屁，快給老子說。”顧獨邪眼神兇殘，一轉腕，刀在消息販子的頸間拉出一條血痕。

“刀、刀劍無眼啊俠士，您老悠著點，那燕天明五日前還向我買消息來著，雖然那時候他想要隱藏身份，但是還是被我認了出來，他往渤城去了，身佩雙刀，也許還易容了，總之就是這麽多啊。”消息販子都快嚇尿了，雙腿觳觫不止。

“媽的，早說不就完了，浪費老子時間。”顧獨邪手腕一轉收刀入鞘，隨意扔了一錠銀子給那軟倒在地的消息販子，目光遙望渤城方向，目中盡是嗜血的兇殘光芒，顧獨邪舔了舔嘴唇，瘋狂大笑道：“潛龍榜第三，不是什麽狗屁玩意都可以占著這個位子拉屎的，斬了你，老子就揚名天下了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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